任正非:真是一桶漿糊
來源:皖江人才網(wǎng)
時間:2025-01-11
作者:皖江人才網(wǎn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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陜西人身上,很有些“一根筋”的勁兒。
張藝謀片里的“秋菊”顛沛流離,執(zhí)著一念,只為討要一個“說法”。
陜西作家們也都有不同尋常的“寫法”。路遙寫《平凡的世界》,每天熬到深夜,早晨從別人的中午開始,3部6卷100多萬字的煌煌巨著,每天握著圓珠筆在稿紙上筆耕不輟,直寫到手指露出白骨;陳忠實寫《白鹿原》,只身跑到鄉(xiāng)下祖屋,每天抽著劣質(zhì)煙,額頭上溝壑縱橫,歷時4年,把稿子交出去的時候,給對方說,“我把命交給你們了”;賈平凹早年想靠文學翻身,孤身獨屋,清晨一聲“開寫”,就運指如飛,草紙翻飛,一直寫到天昏地暗……
孫皓暉寫《大秦帝國》更是厲害。從1993年開始動筆,到2008年敲下500多萬字的最后一個句號,前后歷經(jīng)15年。他辭去高校教職,多年磨一劍,青絲變白發(fā),只為一個心愿:讓大秦明月朗照后世,為中華文明正源。
01
任正非與《大秦帝國》
2009年,根據(jù)孫皓暉小說改編的長篇電視劇《大秦帝國》第一部《裂變》正式開播,好評如潮。此后,第二部《縱橫》、第三部《崛起》分別于2013年、2017年上映。10多年過去,在眾多劇迷的期盼與呼喚中,傳聞這個系列的第四部《天下》終于要在近日揭開面紗了。
這一次,翹首以待的萬眾中一定也會有一個大家熟悉的身影——任正非。
任正非曾數(shù)次向華為人推薦這部電視劇。2017年,通過顧問田濤,任正非專門把孫皓暉請到深圳,給華為高管做了一場題為《大秦帝國對現(xiàn)代企業(yè)的歷史啟示》的重磅講座。
華為總部,任正非與孫皓暉談笑風生
而在2013年,任正非在新年獻詞《力出一孔,利出一孔》中就曾提出,如果我們能堅持“力出一孔,利出一孔”,“下一個倒下的就不會是華為”;如果我們發(fā)散了“力出一孔,利出一孔”的原則,“下一個倒下的也許可能就是華為”。
這個“力出一孔,利出一孔”是什么意思?來自何處?任正非為何如此看重這個表述與理念?
去年翻看《商君書》我才發(fā)現(xiàn),這句話正是源于商鞅的思想言論集《商君書》。
這本書里有兩處明確談到“利出一孔”的宗旨。《農(nóng)戰(zhàn)》篇里有言“民見上利之從一空出也,則作壹”。這里的“空”是“孔”的通假字,一空就是一孔,意思是民眾看到賞祿都是從農(nóng)耕與作戰(zhàn)這一個途徑發(fā)出,便會專務農(nóng)戰(zhàn),不作他想。《靳令》篇里則有更直接的表述,“利出一空者其國無敵,利出二空者其國半利,利出十空者其國不守。”
“利出一孔”出于商鞅。而《大秦帝國》第一部《裂變》,主要講的就是秦孝公和商鞅銳意改革、變法圖強的故事,其中也專門有編撰《商君書》的情節(jié)。
02
商鞅其人其書
那么,影響任正非的商鞅是何許人也?
商鞅,本名公孫殃,戰(zhàn)國時衛(wèi)國人。后來因為領兵大破魏軍,“秦封之於、商十五邑,號為商君”。
這里的“於”是今天的河南省南陽市西峽縣一帶,“商”就在我的故鄉(xiāng)陜西商洛市。這個“商”東靠河南的南陽、三門峽,《大秦帝國》第二部《縱橫》里有秦相張儀以“商於600里地”欺楚的故事,指的就是這一片地區(qū)。“商”南接湖北十堰,歷史上著名的“朝秦暮楚”之地,就在我老家山陽縣的漫川關。
“科以人重科益重”,商地有商君,卻不善打這張王牌。慚愧的是,我近年才開始關注到商鞅這個人,而商洛去年更發(fā)生過舉辦馬拉松賽事卻在獎牌上把商鞅名字寫錯的奇聞。
《史記》里專有“商君列傳”一章。說商鞅少有奇才,本在魏相公叔痤門下。公叔痤臨終向魏王舉薦商鞅,可惜魏王沒眼光,沒有用他。正好秦孝公發(fā)求賢令,便去了秦國。見到孝公,起初商鞅說之以帝道、王道、霸道,孝公都打瞌睡,沒興趣。后來商鞅說起“強國之術(shù)”,孝公一下子激靈起來,兩人“語數(shù)日不厭”,決意變法求新。
要變法,就要打破很多既得利益者的壇壇罐罐,歷來都是極難的事。商鞅變法也是如此,甘龍、杜摯一派一開始就極力阻撓反對,幸好孝公意志堅決,一意力挺。改革派與守舊派的斗法這一段,是《大秦帝國》里演繹得最為精彩曲折、攝人魂魄的段落之一。歷史真相或許正如其中所示,沒有孝公和商鞅之間的高度互信,沒有兩人一意的奮發(fā)圖強、視死如歸,變法都不得成功。
變法之始,先是徙木立信,讓令行于民。后來太子犯了法,商鞅說,“法之不行,自上犯之”,堅持把太子傅、孝公哥哥公子虔的鼻子割了,把太子的老師公孫賈施以黥刑。依照法律,一意孤行。
把攔路的“老虎”打掉之后,便是整治軍隊,提升軍力。以軍功爵位為賞,嚴刑峻法為罰,把百姓的力與利都置于“耕戰(zhàn)”之一孔。效果也是明顯的,秦在當時尚是小國,民眾勇于私斗,怯于公戰(zhàn)。改革之后,沒有人情與潛規(guī)則,完全按斬首的敵人人頭來計軍功。于是,“秦人捐甲徒裎以趨敵,左挈人頭,右挾生虜”,“民之見戰(zhàn)也,如餓狼之見肉,是以三軍之眾,從令如流,死而不旋踵”,成為真正的虎狼之師。
除了軍爵制度,商鞅也對整個舊體制進行了大刀闊斧地改革,核心是土地改革,統(tǒng)一度量衡和推行郡縣制。
效果立竿見影,“居3年,百姓便之”,“居五年,秦人富強”。到了第10年,“道不拾遺,山無盜賊”。
但商鞅得罪的人多,卻不曉得自我保護,也沒有“彼可取而代之”的野心。孝公臨終,曾想傳位給他,商鞅堅辭不受。秦惠公繼位,群起而攻,最后被誣告謀反,遭車裂而死。
《商君書》又稱《商君》、《商子》,是法家的代表作,在戰(zhàn)國后期頗為流行。其中內(nèi)容并非都是商鞅所著,而是商鞅及其后學的著述匯編。現(xiàn)在流傳的版本,共有26篇,涵蓋其變法的指導思想與具體措施。
對于商鞅與《商君書》,歷來眾說紛紜,爭議頗多。
文人言多鄙薄。司馬遷評價商鞅“天資刻薄人也”,“卒受惡名于秦”;蘇軾作《商鞅論》稱,“自漢以來,學者恥言商鞅”。而政治家卻對其多有稱道,嬴政時的秦相李斯說,“孝公用商鞅之法,移風易俗,民以殷盛,國以富強,百姓樂用,諸侯親服,獲楚魏之師,舉地千里,至今治強。”王安石在《商鞅》一詩中說,“自古驅(qū)民在信誠,一言為重百斤輕。今人未可非商鞅,商鞅能令政必行”;毛澤東中學時讀到《史記》里的商鞅故事,曾心潮澎湃,寫下《商鞅徙木立信論》一文,稱“商鞅之法良法也。今試一披吾國四千余年之紀載,而求其利國福民偉大之政治家,商鞅不首屈一指乎?”。前些年,朱镕基看話劇《商鞅》,到車裂一節(jié)時,也曾淚灑當場。
《商君書》亦然。文化學者鮑鵬山一直激烈地批判這本書,稱它是惡之花,是“秦王朝專制政治的黑暗心臟”;國學研究專家楊鵬則稱其為中國歷代統(tǒng)治者必備的教科書,是讀懂中國歷史與人性不可不讀的一本書。
在我看來,商鞅及法家殘暴酷烈的一面,“弱民”、“愚民”、“削民”的一面,“燔詩書而明法令”的一面,無疑應扔進歷史的垃圾堆。但其制度理性的一面,極富進取心與務實精神的一面,特別是順應人性滿足人性的一面,卻是值得認真學習借鑒的。
秦國后來能在大爭之世橫掃六合,一統(tǒng)天下,商鞅變法堪稱強國起點。其后,秦國軍力、國力的大幅躍升,由此發(fā)端。商鞅是依法治國的早期倡議者與實踐者,堪稱秦律與秦制的總設計師。
吳曉波研究中國歷代經(jīng)濟制度變革,發(fā)現(xiàn)“在世界各文明古國中,中國是最早打破貴族制度的國家,這其中,商鞅的作用可謂最大。”開始于公元前360年的商鞅變法,可稱是“中華帝國坯胎初成的時刻”。
莊周夢蝶,孔子夢周公,“郁郁乎文哉,吾從周”,孔子對周朝心馳神往。但在柳宗元看來,商、周之所以不變法,不廢諸侯,是不得已,是有私心,因為依靠這些人才革了前朝的命,將來還要依靠他們出力保衛(wèi)自己的子孫。而秦朝廢除分封諸侯,推行郡縣制度,是最大的公,以天下為公,是從秦朝開始的。他在《封建論》中說,“秦之所以革之者,其為制,公之大者也;其情,私也,私其一己之威也,私其盡臣畜于我也。然而公天下之端自秦始。”
史家千帆過眼,論人斷事自有定見,不為俗世物議所搖奪。盡管商鞅所代表的法家一直背負惡名負評,學界中人其實一直對法家現(xiàn)代性的一面不乏挖掘與表彰。
呂思勉在《中國政治思想史》里說:“法家之學,在先秦諸子中,是最為新穎的。先秦諸子之學,只有這一家見用于時,而見用之后,居然能以之取天下,確非偶然之事。”黃仁宇在《中國大歷史》中有客觀精到的評論。他稱法家思想“雖然它站在人性為惡的立場,可是也認為人類仍可以集體為善。這種信條與19世紀德國歷史學家特萊澈克的理論,極為接近。也因為它的‘現(xiàn)代’色彩,中國法家有時令西方讀者傾折。他們的法制觀念不為傳統(tǒng)習慣、古代特權(quán)、流行的道德觀念、家人親疏,或甚至惻隱之心所左右。”張宏杰在《簡讀中國史》中也稱,在各國的變法中,商鞅變法是最成功的、最徹底的,“法家推崇制度理性,要用制度而不是道德來解決問題,這個思路應該說比儒家更為高明。法家改革者打破一切條條框框的勇氣,不避鋒芒、敢為人先的魄力和摧陷廓清、翻天覆地的氣勢,確實也讓人感覺振奮”。
需要指出的是,在《商君書》中,商人與商業(yè)是需要打壓抑制的對象,這是落后的。但書中也體現(xiàn)了明確的產(chǎn)權(quán)意識、所有權(quán)觀念,這卻是先進的。
《商君書-定分》篇中說了一個故事,“一兔走,百人逐之,非以兔為可分以為百,由名分之未定也。夫賣兔者滿市,而盜不敢取,由名分已定也。”
一兔傍地走,百人競追逐。滿市賣兔者,卻無一人顧。
何以然?所有權(quán)是否明晰所致也。
03
力出一孔,利出一孔
天才善于從一切事物中汲取成長養(yǎng)料。
撥開迷霧,任正非這個商界獨狼又從商鞅身上看到了、學到了什么有用之處?
有人注意到,商鞅的核心是“農(nóng)戰(zhàn)”思想,而任正非的話語體系也經(jīng)常圍繞“農(nóng)”與“戰(zhàn)”展開。如果統(tǒng)計一下任正非的高頻詞,土豆、養(yǎng)豬、種地、莊稼、磨豆腐、打糧食、土壤肥力,都是他經(jīng)常提及的詞匯,他當年準備賣掉華為時,也預備用拿到的錢去并購洛陽的拖拉機廠。軍事用語在任正非的演講中更是迭出不窮,紅軍、藍軍、將軍、士兵、隊伍、戰(zhàn)壕、炮火、沖鋒、攻城、碉堡、指揮部、上甘嶺……
但這其實只是表面的巧合。從商鞅身上,任正非汲取到的真正精華便是“力出一孔,利出一孔”的價值導向。“力出一孔”是戰(zhàn)略方向的聚焦,“利出一孔”是賞罰制度的保障。而這背后,則是對人心與人性的深刻洞察與激發(fā)。
商鞅的“力出一孔” 就是通過變法把整個秦國變成一座農(nóng)場和軍營。任正非的“力出一孔”則是整個組織只在一畝地里打糧食,只對準一個城墻口沖鋒。
中美貿(mào)易戰(zhàn)戰(zhàn)火燃到華為身上以后,任正非密集接受了一系列中外媒體采訪,他多次提及,“一個人如果專心只做一件事是一定會成功的”。華為能走到今天,原因無它,就是因為“一根筋,一條路”,幾十年來只在一個窄窄的面上發(fā)力,只對準一個城墻口沖鋒,持續(xù)壓強投入。
這就是“力出一孔”。
而“利出一孔”,對于商鞅而言,就是從人性出發(fā),以名利(軍爵賞祿)來刺激秦人的饑餓感,滿足其饑餓感。《商君書-算地》篇中說“民生則計利,死則慮名。名利之所出,不可不審也。……勝敵而草不荒,富強之功可坐而致也。”奠基其上的商鞅變法以此充分地激活了個體,造就了強大的國家。但其后國家對個體的過度榨取,卻又造成了個體價值與創(chuàng)造力的泯滅,最終摧毀了整個系統(tǒng)。
任正非是人性大師。他一直有效防范著組織的腐化與貪婪,卻又成功地通過“饑餓感”讓十幾萬員工保持著火熱的激情、欲望與奮斗精神,保持著激揚的戰(zhàn)斗力與創(chuàng)造力。
這方面,任正非有很多別具一格的精彩表述,在傳統(tǒng)的認知里,它們幾乎是驚世駭俗的。任正非說,跑到最前面的人,就要給他“二兩大煙土”;他為華為重點人才團隊擬定的口號是:升官發(fā)財,請來戰(zhàn)略預備隊;他說,什么是企圖心?就是讓基層員工有對獎金的渴望、對股票的渴望、對晉級的渴望、對成功的渴望。他鼓勵公司研發(fā)人員的家人,多到奢侈品商店去買包。而在華為創(chuàng)立初期,他就經(jīng)常為員工描繪一幅美妙的場景:你們以后一定要買三室一廳或四室一廳的房子,最重要的是要有陽臺,而且陽臺一定要大一點,因為我們?nèi)A為將來會分很多錢。錢多了裝麻袋里面,塞在床底下容易返潮,要拿出來曬曬太陽,這就需要一個大一點的陽臺……
正是在這個角度,學者楊鵬說,“即便到今天,一個沒有名利意識的人,一個不自覺進行名利制度安排的人,當不了好的管理者。管理者,首先要能迅速洞悉人性深層的永恒的名利沖動,明白唯有滿足這種基礎性的名利沖動,才能調(diào)動出持續(xù)的積極性,將個人的追名逐利的動力與組織利益的發(fā)展高度統(tǒng)一起來”。這幾乎就是對任正非的描摹與解讀。
楊又說,“真實的完整的人性理論,是能理解人性的多層性和豐富性的。真正厲害的人,是上層動機總控,同時多層動機、多層動能統(tǒng)一起來的人。厲害的國家,是上層動機總控,同時多層動機、多層動能統(tǒng)一起來的國家。”
《大秦帝國》以商鞅變法為起點,描畫了秦國幾代雄主能臣以東出為念,以天下為志,苦心竭慮,奮發(fā)圖強的故事,它是一個國家由弱到強的創(chuàng)業(yè)史,也是幾代人持續(xù)接力的奮斗史。商鞅的理想是高蹈的,在人性的層面,卻是務實的。商鞅變法的成功,本質(zhì)源于對人性之河的順從。
在任正非看來,商鞅變法方向正確,卻依然有缺陷。他曾評價,“商鞅變法的路子是對的,可惜太激進,變革不能太激進,會人為增加變革的成本。”
他更為欣賞與敬重的是鄧小平。40多年前中國的改革開放,能讓一個大國洗滌舊染,脫胎巨變,本質(zhì)上正源于鄧公對人性的釋放、滿足與呼喚。當時,在紛飛的教條和迷信之中,鄧致力于解開人們身上的束縛,讓人民吃飽肚子,過上好日子,所以身后他被親切地稱為“偉大的俗人”。當十幾億人在饑餓、壓抑與創(chuàng)傷中抬起頭,生發(fā)出對富足與美好的熱望,鼓動起對財富與力量的競逐,那是何等澎湃壯闊的巨流!
往事越千年,大道相通。從商鞅到鄧小平,成功的變法與改革,無不是喚醒、激發(fā)與滿足人們對于財富、聲望、權(quán)力與價值感、成就感的渴望,無不是對人性的發(fā)現(xiàn)、解放與引導。
《史記-貨殖列傳》開篇,司馬遷就有一段精辟獨到的評論,“《詩》《書》所述虞夏以來,耳目欲極聲色之好,口欲窮芻豢之味,身安逸樂,而心夸矜執(zhí)能之榮使,俗之漸民久矣,雖戶說以眇論,終不能化。故善者因之,其次利道之,其次教誨之,其次整齊之,最下者與之爭。”
意思就是說,雖然老子這些前人諄諄告誡人們“五色令人目盲,五音令人耳聾,五味令人口爽,馳騁畋獵令人心發(fā)狂”,希望大家閉目塞聽,清心寡欲,但自古以來,老百姓就是喜歡聽好聽的,看好看的,吃好吃的,玩好玩的,貪圖享受,追求威風,這是永久不變的人性啊。你就是挨家挨戶給他們講道理,辦培訓班,恐怕也是稟性難移吧。所以,一個國家的領導者在這點上就見出了高下之分:最糟糕的是放縱自己,與民爭利;稍好一點的會訂立規(guī)則,用規(guī)章制度來限制人們的欲望;再高明一點的懂得教育大家,要節(jié)制欲望;更厲害的則是借著有利的形勢而加以引導;最高層級的領導者則曉得“人欲即天理”,他們會順從人們的欲望,并將之導向正確的方向。
勃發(fā)的人性從來是歷史前行的原力。國家如此,企業(yè)何嘗不是如此。
為何任正非就能洞悉人性密碼,他葫蘆里的靈丹妙藥從何而來?
04
“一桶漿糊”
任正非如何看待自己?
他的自我評價是,“我既不懂技術(shù),也不懂管理,也不懂財務。我就提了一桶‘漿糊’,把十八萬員工黏結(jié)在一起,讓他們努力沖鋒。”
這個“漿糊”,表現(xiàn)為華為的價值觀與企業(yè)文化,而源于任正非的精神乳汁與思想養(yǎng)料。
其實,在這桶漿糊里,前文濃墨重彩書寫的商鞅思想僅是其中一勺,并非主體。
那么,任正非的漿糊里到底是什么?我就此向多年近身觀察華為的田濤先生請教過。田先生認為,如果非要對任正非的思想版圖做個比例切分,大致可以說美國咨詢公司的影響占5成,軍隊的思想占3成,其他的來源占2成。
在他看來,華為無異是一個微縮版的“美國”,它的文化與機制恰恰不是“中學為體”,而是完全西化的底色。源于美國的清教徒精神支撐起了華為奮斗文化的骨架,而這正是華為獨具優(yōu)勢、遙遙領先的密碼。
無論西東,任正非的學習力確是驚人。“華為基本法”的起草者之一、華夏基石咨詢公司創(chuàng)始人彭劍鋒說,任正非不是“學習”,他簡直就是“血洗”。你的角度和思想他總能很快掌握,而且馬上比你闡述得更為深刻。
任正非不拘一格,博采眾長。他向美國學,向英國學,向日本學,向德國學,向清教徒學,向西點軍校學,向IBM學,向微軟、蘋果、亞馬遜學,向豐田、索尼學,向解放軍學,向共產(chǎn)黨學,向李小文學,向衡水中學學,向動物學,向植物學……
真是一桶漿糊!一桶融匯各家之所長的漿糊!
思想上的豐富多彩與行為上的極致專一,形成一個看似矛盾的對立統(tǒng)一體,成就了一個獨一無二的任正非與華為。
而這“矛盾”里,正凝結(jié)著一個強者的核心特質(zhì)與秘密。
經(jīng)營者們,你的一桶“漿糊”,又是什么?